梁笑卿

月寒日暖来煎人寿。

真陀摩尼

双性佛陀受命入世去度化世间恶徒,他姿容妍丽出尘,一路行来不忍见人世间悲苦,身上的璎珞臂钏尽诸散去。某日留宿一座破庙,半夜听闻庙内有女子啼哭,原是一名妇人拉着尚未及笄的少女欲上吊。少女惧死,在妇人手中挣命,那妇人却反掐住少女脖颈,边下死手边嚎哭不止:好囡儿,与其落去那活魔手中,不若一死寻个松快!对着佛祖娘与你起誓,下辈子做你的遮风瓦踏脚石,只求能有护你周全之力——

这妇人竟是少女的母亲,虎毒尚且不食子,人间竟有此等事。

少女眼看已是要气绝,双目翻白,舌头掉出口外,喉中仍发出嗬嗬嘶鸣。

佛陀忙从佛像后现身:何必求来世。

入世后虽没了神通,但口中诵惯了经书,喉舌已被佛法浸润,如此温声劝导,也能使人无来由生出信服。

妇人以为是头顶佛像显灵,一瞬失神,少女从她手中直直坠地,边抠脖颈边大张嘴呛咳不止。

佛陀念了声佛号,绕至佛像前。

此庙虽小,佛像却不小,金身不知是否被流民乞儿撬得干净,只剩灰沉沉的泥塑直达顶梁,又压下更巨大的一片投影。

佛陀之前隐在其中,如今才显出身貌,问那妇人缘何弑子?

妇人怔怔看他,泪溢满眶,突然回神一般跌跪在地,抱住少女大声嚎啕。

原来人间战祸连绵,天下无主,诸侯各自划地封王,只知作乐不治民生,百姓无田可耕无处谋生,只能典妻卖女。

昨日家中男人已将母子卖给此地霸主,若是做奴做婢也就罢,但此地霸主不知受什么邪祟蛊惑,要百副活人心肝做药引求长生,又要千名童女的处子血强他躯体。她带着幼女连夜逃至此庙已无气力再做挣扎,才生出一死百了的念想。

说到此处,妇人又是泣不成声,少女在她怀中无声叫了声娘,默默咽泪。

佛陀的心最是绵软,一路行来,身上的珠珞环佩,也都散给难民,如今他与背后那尊泥像别无二致。

他受命入世度化恶人,自是何处越凶险越往何处去。

他垂眉划动掌中念珠,心念一动,忽然抬臂,金丝编成的穗子在半空划开半圆,一百零八颗琉璃子尽数被他拢入手中。他递于妇人,并告知二人那佛像座下莲台乃是中空,可在此避难一宿,明日一早尽早逃亡去,此地城主自有他应对。

佛陀有言出法随之能,他所言能消人疑心,妇人虽不知一个貌美僧人要如何应对人间魔罗,却也只能俯首摁着少女连连磕头,又连滚带爬往那莲台去。

风牵云走云遮月,佛像的投影在地上拉得越长,佛像右手持掌施无畏印,意为布施众生以无惧,正对着佛陀。

佛陀手指拨空,只能合起双掌低声念佛号。




真陀摩尼:传闻帝释与修罗斗法,所持金刚杵碎落阎浮提化作一枚宝珠,其珠庆严殊好,自然流露清光明,珠光普照处使夜如昼,所持在身,祛病延年,投入浊水,水既为清。若众生对其发愿,可圆众生所求。其名真陀摩尼,意为“无垢光”,又云离垢,实乃吉祥如意之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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